“我们正在经历2021年发现的科技泡沫，现阶段处于通货紧缩期，经济衰退可能会持续到明年。”“大多数情况下，牛市和熊市之间存在着良好的平衡，每隔20年左右，就会遇到一个拐点，会有足够多的人变得看涨，并不再考虑基本面。”“我认为自己是一个现实主义者，试图看到世界本来的面目，而不是我想要的样子。”传奇投资人杰里米·格兰桑（Jeremy Grantham）在近日的一场对话中如此说。格兰桑以预见1989年日本资产价格泡沫、2000年互联网科技泡沫和2008年房地产泡沫破裂而闻名，被人们戏称为“泡沫预言家”以及“永远的空头”。不久前，他与另一位投资人大卫·鲁宾斯坦（David Rubenstein）在美国波士顿展开了一场对话，一如既往的犀利直言。他表示，美联储从未承认过经济衰退，尤其承认他们一手刺激的泡沫破裂后引发的经济衰退。
最新的美联储会议纪要显示，美联储官员面临双向的政策前景，一方面是经济衰退以及政策过于收紧可能带来的风险，另一方面是通胀率持续高于2%的风险。格兰桑表示，自己是坚定的价值投资者，比起研究和探讨股市，他更愿意把时间和精力放在那些对人类更重要的问题上，比如气候问题、资源问题等。早在气候领域成为投资热门之前，格兰瑟姆就成立了绿色基金，专门投资绿色科技，他认为，至少在接下来的一百年里，气候变化都会是主要的投资问题。访谈内容由公众号“中国企业家杂志”发布，聪明投资者分享给大家。
擅长预测泡沫的投资人 大卫·鲁宾斯坦 你在投资界以总能预见经济泡沫而闻名。你认为美国现在正处于一个巨大的泡沫之中吗？你发现的科技泡沫已经破裂到足以结束的程度了吗？ 杰里米·格兰桑 我们正在经历2021年发现的科技泡沫，现阶段处于通货紧缩期，经济衰退可能会持续到明年，伴随着股价下跌。 大卫·鲁宾斯坦 所以你预测的经济衰退是从2023年开始是吗？美联储最近表示，他们已经扫清了经济衰退的障碍，并认为2023年会开始的经济衰退不再存在。怎么看这件事？ 杰里米·格兰桑 美联储在这些事情上的判断肯定是错误的。他们从未承认过经济衰退，尤其承认他们一手刺激的泡沫破裂后引发的经济衰退。他们将资产价格上涨对经济的有利影响归功于自己。但从来没有将资产价格暴跌带来的通货紧缩效应归咎于自己。 大卫·鲁宾斯坦 不久前曾表示不太喜欢杰·鲍威尔以及他处理通胀的方式是吗？ 杰里米·格兰桑 是的，我认为这很大程度上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通胀水平超过了过去十年的平均水平。我们已经进入了通胀程度较高、利率较高的时期，体现在生活中就是低利率推高资产价格，高利率则降低我们的资产价格。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平均利率高于过去十年。 大卫·鲁宾斯坦 人性中的什么驱使人们参与泡沫呢？即使是著名的艾萨克·牛顿爵士，当时也参与了泡沫，他把房子抵押了，所有的钱都投入了南海公司，结果就亏了所有的钱。即使是像他这样聪明的人也无法抵制泡沫。为什么人类无法抗拒身处泡沫之中？ 杰里米·格兰桑 没有什么比看着你的邻居致富更令人恼火的了。当有足够多的人时，尝试加入是不可抗拒的，当股价上涨并达到拐点时，它会吸引每个人，其实这些投资者才是最大的泡沫。大多数情况下，牛市和熊市之间存在着良好的平衡，每隔20年左右，就会遇到一个拐点，到那时会有足够多的人变得看涨，并不再考虑基本面。 大卫·鲁宾斯坦 你的大部分职业生涯都是在波士顿度过的。你在英国上大学，后来又为什么去美国哈佛商学院进修？ 杰里米·格兰桑 大学毕业后我申请了一份咨询公司的工作，那里的客户主要是牛津和剑桥的绅士。有一次，我在拜访客户时遇到了挫折，他说当你拥有了35年的丰富经验或者已经就读过哈佛商学院时，再来见我吧。所以后来我就申请去了哈佛商学院学习。 大卫·鲁宾斯坦 那你结束哈佛商学院的学习之后，来波士顿后打算做什么？ 杰里米·格兰桑 我当时还是继续找了一份咨询公司的工作，但经过尝试还是觉得这份工作不适合我。工作了九个月后，我离开了公司，并向我的老板Dean LeBaron提议，一起创办一家新公司，这家公司就是Battery March。 大卫·鲁宾斯坦 所以你是Battery March的联合创始人之一。那家公司在20世纪60年代因何而闻名？ 杰里米·格兰桑 按照今天的标准，那是一家超值商店。我们也拥有少量股票，不过小股票在当时并不流行，那是Nifty Fifty时代（美国股票投资史上特定阶段出现的一个非正式术语，用来指20世纪元60和70年代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交易的50只备受追捧的大盘股），每个人都拥有雅芳（Avon）和埃克森美孚（ExxonMobil）的股票，而廉价的小公司是不受重视的。当然从长远来看，选择这些廉价的小公司，其实收获更高。 大卫·鲁宾斯坦 你是最早开发指数基金的，你当时建立了一只指数基金后，进展如何？ 杰里米·格兰桑 非常慢，头两年有人给我们颁发了最受关注但没有业务的产品奖。 大卫·鲁宾斯坦 所以你决定创办自己的公司？GMO现在是一个非常大的资产管理公司。你是否因为预测泡沫而闻名？ 杰里米·格兰桑 不，其实我们专注于价值管理。我很高兴连续赢得了前九年的胜利，这是创办公司的好方法，体现了我们传统选股的价值。 大卫·鲁宾斯坦 但你什么时候因预测泡沫而变得如此出名呢？是因为你的著作、选股方式，还是公开演讲？ 杰里米·格兰桑 我从1998年开始写季度研究报告。1999年一个巨大的泡沫在不断上升，我们一直在与泡沫做斗争，所以我们来得很早，那是残酷的两年，但收入也在增长。于是市场做出了华丽的举动，从1998年初的历史最高点直线上升到2008年3月，我们的客户不同意我们提前撤出，还大量赎回了产品。 大卫·鲁宾斯坦 于是人们把钱提出来了，后面所谓的互联网泡沫破裂时，人们有打电话给你，想把钱重新交给你们管理吗？ 杰里米·格兰桑 走掉的人都没有再买回同一个产品。2000～2002年我们都没有亏钱，而当标普指数下跌50%时，公司的资产没有增长，我们的风险激增。投资者竞相将资金投入气候解决方案，全球专注于气候投资的共同基金和ETF数量，较2021年增长了27%。这1200只基金总共管理着超过4000亿美元，2023年第一季度，气候主题ETF占所有新开基金的40%。但早在它成为时尚之前，亿万富翁投资者杰里米·格兰桑就热衷于解决气候危机。1997年，他和妻子创立了格兰桑环境保护基金会。现在，格兰桑承诺将他大部分财产捐给该基金会，以应对气候变化，他称这种努力是我们生命中的竞赛，对他来说，流入绿色投资的资本反映了他多年来一直发出的警告。洪水和火灾等灾害为碳税等政策创造了动力，这将改变全球投资。目前来看，他的说法似乎是正确的。去年的《通货膨胀削减法案》包括大约3700亿美元的气候激励措施。到2022年底，全球能源转型投资将突破万亿美元。 大卫·鲁宾斯坦 你每天醒来看股市和经济时，最担心的是什么？ 杰里米·格兰桑 我觉得股市与一系列更重要的长期问题相比，是次要的。这些天我在关塔那摩大厦的工作描述是解决长期被低估的问题，现在是这样做的好时机，因为我们面临着气候变化，这是未来几十年投资界最重要的问题。我们面临着资源短缺、人力短缺的问题，这对于世界上大多数国家的影响都是巨大的。我们的不平等现象以指数速度增长，这是政治体系中的毒药。我觉得在这个星球上，我们已经制造出了对一切生命都不利的问题。我们希望能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讨论这些问题上。我一生都在研究相对琐碎的问题，无论好坏，我都花了很多精力去思考那些有意义的泡沫。 大卫·鲁宾斯坦 当你去参加鸡尾酒会或其他活动时，人们问你世界状况如何，你告诉他们一切都在崩溃，他们会厌倦听到你这样说吗？你有没有告诉过人们，实际上有一些好事正在发生？ 杰里米·格兰桑 你必须以一种更有趣的方式来构建它。幸运的是，大家在应对气候变化等问题上所做的努力令人印象深刻。我们吸引了如此多优秀的科学家参与探讨解决方案。你可以回顾一下人们对风能、太阳能、储能和电动汽车的看法，我们做得比20年前人们想象的要好得多。其实，好消息的传播速度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快。所以我们更多地应该关注坏消息和面临的问题，让大多数人都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需要做出准备和行动。 杰里米·格兰桑 我95%的钱都投入了基金会。我是该基金会的共同管理人，我们将75%的资金用于早期风险投资。我觉得美国的风险投资业在风险投资界里算做得不错的，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 大卫·鲁宾斯坦 你显然非常关心气候变化，并且你的基金会着重关注与气候变化相关的事情。那么你会采取哪些措施来应对气候变化呢？你经常走路或者骑自行车吗？ 杰里米·格兰桑 当我乘坐飞机时会感到内疚，但我们用钱做的事情更重要，基金会的50%投资于绿色技术，其中25%是我们自己投资的，我们大约有6人的团队，已经直接完成了大约60笔交易。 大卫·鲁宾斯坦 人们认为，绿色投资可能存在泡沫，因为有些人说太多资金投入绿色投资，这可能是泡沫，你担心这个吗？ 杰里米·格兰桑 我对此很担心，但好消息是世界各国终于意识到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们正在改变税收结构，改变补贴方式，正在研究资金转向绿色投资。例如，电动汽车绿色公司的收入增长将完全主导老式汽油动力汽车的收入增长，我们现在介入这些还不算太晚。至少在接下来的一百年里，气候变化都会是主要的投资问题。 大卫·鲁宾斯坦 你觉得普通投资者犯得最严重的错误是什么？ 杰里米·格兰桑 他们太热情了，我能理解，当人们介绍新交易、初创企业时，我会对它们非常感兴趣。我喜欢把这些决定留给纪律更好的同事。我理解得意忘形的感觉。我曾投资1968年的第一个泡沫，赚了一笔小钱，后来又都赔光了。从那以后我就成为了一名彻底的价值投资者。 大卫·鲁宾斯坦 如果我有百万资产，我想把它放在不会失去它的地方，你会给我推荐理财顾问还是一只指数基金或者其他的？ 杰里米·格兰桑 我认为全球指数基金的大部分资金都在美国境外，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说暂时只在美国境外投资，因为美国市场的定价过高，美国以外的市场价格并不是特别高，更适合投资一些。 大卫·鲁宾斯坦 那么对于今天的年轻人来说，您认为进入资金管理领域是个好主意吗？你会向年轻人推荐什么工作？ 杰里米·格兰桑 资产管理依然还是一门赚钱的生意。不过我觉得尝试将赚钱和做有用的人良好地结合起来再进入风险投资世界会更好。要么自己经营一家初创公司，要么为初创公司提供资金，挑选并帮助获胜者。如果你能专注于我们谈论过的真正问题，比如气候变化，那么你就算真的把赚大钱的机会和做好事结合起来了。 大卫·鲁宾斯坦 你认为自己是乐观主义者还是悲观主义者？悲观主义者是你总认为市场被高估，我们会遇到问题；乐观主义者是因为在生活中看到了很多伟大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 杰里米·格兰桑 我认为自己是一个现实主义者，试图看到世界本来的面目，而不是我想要的样子。有时我会成功，有时会失败，当我专注于新的事业时，我必须说，乐观是不可抗拒的，这能真正带动你前进。聪投过往持续关注格兰桑，公众号后台回复关键词“格兰桑”，立即阅读相关内容~—— / Cong Ming Tou Zi Zhe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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