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办单位：华西证券研究所

协办单位：南方基金

会议时间：2023年4月20日

会议地点：厦门天元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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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主持：华西证券研究所副所长，金融工程首席分析师 杨国平

演讲主题：大国博弈下的中国战略选择与资本市场

演讲嘉宾：上海市决策咨询基地首席专家 华东师范大学教授 博士生导师 余南平

嘉宾介绍：

余南平，华东师范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现担任上海市人民政府决策咨询基地/余南平工作室领军人物（国际战略与上海发展方向）。主要研究领域为国际关系、全球价值链与国家安全。曾经先后主持过国家社科基金、上海市哲社、教育部基地重大专项等课题，现主持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全球价值链与新型国际关系”。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国际战略与国家安全有深入研究。近五年先后在《中国社会科学》等CSSCI核心期刊发表学术文章二十篇余，出版学术专著四部。曾获上海市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著作类）二等奖，三次获上海市决策咨询奖二等奖，为服务国家和地方经济社会发展决策咨询作出突出贡献。

演讲正文：

首先感谢杨博华西证券，今天有机会在厦门相聚，讨论一下大国博弈下跟资本市场关系。可以把美国对中国的战略博弈进行一个简单的划分，2018年美国对中国正式开始贸易战，2019年美国改变策略，重点进入科技战，也就是对着中国的关键技术节点进行打击。我们用全球价值链的术语来讲，在价值链的关键节点就集中性打击，精准性打击，美国对华为一共打了三次，最后一次就找到一个关键节点，就是卡住加工，使得华为的高水平设计不能转化为产品，所以对华为的伤害也是比较大。

但美国现在玩法我们给它总结，首先我们在做投资的时候，刚才咱们理事长也讲整个在资产底端它有个基本逻辑，我们从政治角度来讲，因为政府的经济是没法分割的，其实政治经济真的没法分割，我等会我用马克思主义逻辑给解释一下中东的问题。

我首先要讲我们在一个什么背景下在做资产配置的投资，现在我可以跟大家明确一点，从1992年启动的这一轮新自由主义到目前为止结束，也就意味着我们在以往所有教科书上，包括很多基金经理在美国学的，在国内学的知识假设，所有的假设都已经一大半不存在了。因为假设里面核心最优要素和效率配置，就哪儿便宜我到哪买，并以跨国公司作为产业链的“链主”进行组合。现在变化在什么地方？在于安全和效率之间的关系发生改变。过去只想挣钱，现在讲在哪里生产更安全。昨天19号欧盟通过新典法，近期我们会发一篇学术文章，我专门讲一个问题，我给它定性为“全球产业政策回归高光时刻”，所有的大国都在推产业政策。如美国通过芯片方案，包括通胀法案等等。如果你研究美国200年经济史，我相信很多人在美国念书也好，包括看我们经济学教科书都没有正视美国产业政策一直存在的事实。而经济学学术领域不谈产业政策、批驳产业政策，是因为产业政策在经济学无法量化，你可以认为它是“量子作用”的存在，这就是一个学理上的最大问题。

对于“新自由主义”经济学，我跟学生说你们也不要看了，没有当今的现实价值，甚至在今天毫无意义，因为这个理论假设其实是一个充分全球化（政治、经济、意识），而现在不是那种假设意义上的全球化。必须认识到，现代时刻是一个全球产业政策回归的高峰周期，而且持续周期非常长，因为美国法案一旦出台，在短期政策不能废止，欧盟、美国都是如此。不能废止就长期博弈下去。比照历史经验问，美苏是47年开始的冷战，92年结束。中美之间目前是从2018年到现在2023年，才5年，大家思考一下。回顾历史，20世纪中有半个多世纪，人类社会政治在进行冷战。对于21世纪而言，未来很长时间内将是大国博弈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冷战。意识形态对立的淡化，包括全球化的结果使得冷战的意识形态核心基础丧失。大家刚才讨论说我们也讲ESG绿色投资，中国公司现在也在注重这个理念。过去美国跟苏联之间是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可以对话的，以前也没有互联网空间，而再加上已经形成的全球价值链，对应的全球经济基础，美国也无法在短期内摧毁全球价值链网络，而这就是美国的痛苦之处。

应该客观讲。拜登团队比特朗普团队在认识世界根本性变化，包括提出相应的战略水平上还是要高的。他们已经发现了大联盟时代结束了，大联盟时代是多边复杂组织结构，比如说美西方想推动符合自身意愿的WTO改革，无法推动；美国想在联合国动手脚也动不了，大型复杂国际组织对美国达到目的而言都困难。只要大的都不行。美国现在进行的是“模块化”战略（我去年写了一篇文章专门讲了这个问题），例如芯片联盟就是主要四家，IPEF框架被美国视为新方法，目的就是要与中国竞争全球经济基础，原因是中国这么多年，已经在全球制成品端达到了不可撼动的总量规模，而美国则在制造业端“被掏空”了（沙利文自己承认的）。去年我们曾经与美国美中贸易委员会主席有一个直接交流，我对他说，要是说中国在今天为世界做出什么特殊贡献，中国对全球利益何在？就是中国以它的经济能力，以相对低成本给全球提供了廉价的制成品，有效地控制了全球通胀，这对你们，对欧洲都是有好处的。大家都知道这是真话而不是政治和外交术语。

澳大利亚新政府上台后，澳大利亚总领事到我们学校来拜访，我也跟他讨论了澳大利亚与中国的关系。我就说你这个澳大利亚龙虾、牛肉、红酒现在碰到的出口问题，都是因为你们自己搞出来的，你们出口减少而别人并没有少卖，吃大闸蟹跟吃龙虾在中国没有矛盾，中国人都能消化。这个老兄是个技术官僚，也是澳大利亚在WTO的谈判代表，他说你说的很对。我建议他回去思考一下如何主动推动恢复澳中的经贸关系。虽然现在新自由主义全球化已经结束，但是全球价值链的底层还依然存在，这是一个现实。将来全球经济基础怎么演变？我给它定性为“二元结构”，可以从竖面和横面两个角度看。

横面上看，就大国以自己的政治主导性分组区域化和分别区域化。美国跟欧洲之间目前加紧科技合作，它们有跨大西洋技术理事会，欧洲现在在数据保护上有点放松，虽然，欧盟依旧在坚持GDPR。欧洲清楚如果现在不能推动数据流动，那么欧盟将来可能就出局了，因为离开美国科技公司，欧洲自身没有这个能力。虽然欧洲有荷兰的光刻机，但它仅是半导体技术产业链上的一个环节，而不是技术生态。

在大国博弈中，美国还是会拉拢它传统的势力，比如说因为俄乌战争的外溢性影响，目前来讲北约相对是非常团结的，在亚洲，美国正在运用综合手段拉拢日韩，日本走到了最前沿，日韩之间也进行了“战略和解”，这是所谓的西方阵营。那么历史给我们的命题是什么？如果这个分布式、区域化的全球经济基础依然存在联系，但是关系又不是以往那么紧密，双方都在相互提防，跟冷战有相似又有区别的情况下，我们应该怎么去博弈？首先要计算市场容量。我们也总结美苏冷战的经济逻辑，前苏联能控制的市场就三亿多人，中国那时候没改革开放前有六七亿，中国作为“独立大队”跟美国有没有关系，跟苏联也没有关系，既不是西方世界，也不是苏东体系，其人口基数不参加任何外循环。而美国领导的西方力量，即所谓的自由市场那个时候大概那时候已经有个十三四亿，他们在进行某种意义的“全球化”。因此，一个基本经济与科学问题就来了，投入同样的研发，成本与收益无法平衡，前苏联也做过计算机，但很贵没有人买得起。同时，苏联它搞的不是市场而是计划经济，我们现在很清楚，不管从党的十八大、十九大、二十大都确定的、无疑的一条就是市场经济不能变，不搞计划经济。另外，那时候苏联也是不对外开放的，所谓苏联体系只对“自己人”。所以，我们现在要坚持改革开放，我们的逻辑很简单，我们高水平开放，你愿意来都可以，但你要不来我也没有办法，你要打压我就顶着。比如最近欧洲人频繁来中国，这是跟马克思的政治经济逻辑是不可分的，我们掌握着相当一部分“全球经济基础”。

同时，我们的技术也在进步，进步就会与他人形成竞争关系，降低互补关系。现在包括比亚迪在内的中国新能源汽车，在国内市场上给德国BBA带来巨大的压力，德国三大车厂吃什么？经济的竞争性是客观存在的，原来互补性消失需要他们有个认识过程。所以，德国相对来讲目前对华是比较有这种竞争性的，法国居中，法国没有那么多的制成品，法国生产奢侈品、艺术品跟中国不搭，法国的旅游服务业跟我们也没有竞争关系。因此，坚持改革开放，内外循环，超大规模国内市场这是安全底线。历史经验可以显示过去，但历史经验不能说明未来。所以现在客观审视已经存在的大国博弈，我们可以看到，中国在经历了几年各种压力下，它的经济韧性非常强大，可以发现这个韧性抗压能力惊人。通过各种办法和调整，反正活下来中国企业都既不容易，同时也很顽强。

要重视到，目前中国企业，包括民营企业正在酝酿新一轮的“出海”。民营企业，上个星期我在上海做了一个《头脑风暴》的节目，专门讨论中国企业出海。我要是不去做这个节目，我是没有真切地发现民营企业在海外打拼的精神。李强总理讲“吃尽千辛万苦，走遍千山万水”。而中国人的吃苦耐劳精神，没有人顶得住。发达国家的人都想休闲不想干活，只有中国人有吃苦奋斗传统精神，再加上过去历史遗留的贫穷带来对财富的追求动力，使得中国人能够在世界获得成功。参与节目五位民营企业家都在海外经营的，他们发现海外比国内好挣钱，国内太卷。而我们这边好多人老是盯着国内市场，新一代聪明的中国人都出海去挣世界的钱去了，不是挣中国人民14亿人的钱，所以国内外的双循环，中国有它的独特优势。

竖面的行业垂直端，垂直端从目前的客观现实来讲，美国技术无论专利存量和生态打造上还是有技术优势的。目前，美国已经高度重视中国的技术追赶，进行了全方位遏制，包括算法现在封闭了，也不让抄作业了。所用，加速高端将来是行业的切割，一点技术含量美国都不会“外泄”，而低端的鞋、袜子、帽子相对恢复自由。所以为什么美国总是释放贸易谈判的信号，因为美国自己，包括所谓的“弹性供应链”目前解决不了通胀问题。而中国则希望谈判要取消对中国的各种限制与遏制。

当下全球都在对自由主义全球化进行反思，许多国家在反思，为什么跟着美国走？既然已经把美元的根基看得很清楚，即霸权印出来钞票。那么当霸权力量下降，或者结束的时候，他的含金量就会下降。研究任何一个帝国，罗马帝国500年，大英帝国100多，美帝国多少？大家可以自己判断，但这是无可逆转的，也是人类历史发展的规律。作为一个帝国必须要认识到“成本与收益”问题，而用美元表现的资产将来一定也会权重下降。最近世贸组织有一个说法叫碎片化，其实将来行业上是二元化，大国博弈中高端科技脱钩和低端维持自由贸易。

现在在这么个时刻搞资产配置，就必须重视中国的战略进展。大概你说看到50年后看不见，但大概可以看清5年之内的问题。今年是一带一路建设倡议十周年，5月份会在西安有中亚国家峰会。我们必须认识到，一带一路建设前十年应该的酝酿，而后十年是关键发力期。从全球政治角度看，中国成功地调解了沙特和伊朗的关系。国内反响一般，我们的金融机构们看西方习惯了，不太关心第三世界。而沙特与伊朗和解，这个在西方世界非常震惊，彰显了中国的全球政治能力。法国马克龙为什么这么着急来，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危险，如果他这时候不来找中国，法国和欧洲在中东的利益可能将无法保证，而要想保障欧洲还有一部分在中东的利益，需要要请中国出面“董事”。而对于国内很多人问的问题，沙特跟美国的关系怎么一下子弄成这个样子？其实马克思早讲过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关系，美国与沙特现在都是能源出口方，他们现在是竞争关系而非以前的互补关系。特别是俄乌战争以后，欧洲下定决心进行能源转型，而将来的问题是，到2035年全球谁还是原油的需求方？其实能源供应国心里都很清楚，中国的战略议价能力存在可以通过马克思政治经济学进行很好的解释。

从地缘政治角度看，中法达成第三方市场合作共识，原来中国跟意大利也有第三方市场合作，不在中国本土，也不在意大利本土，是在第三国。而法国的“第三国”相对比较大，整个北非，包括西非法郎区国家都是法国的核心利益，而法国财政压力巨大，因此，与中国合作，法国可以得到自己的利益，中国则可以高水平推动一带一路建设，同时，满足非洲国家发展的夙愿，这是一个很好的组合拳，所以这也是中国未来的发展空间。

今年市场有个主题词“中特估”，其实这个中特估它不是没有理缘由的，当然这里面也是参差不齐的，但是最重要的一点，通过“中特估”内涵与逻辑分析，再看目前中国每个季度的外贸盈余，我给大家提个问题，钱去哪了？更多美元去哪了？我不做猜测解释。但肯定有一点，以后就是人民币的国际化，肯定是人民币作为中间媒体来承担媒介货币职责某些职能。比如巴西要卖商品给某些西方制裁国家，怎么结算？而如果它们都有人民币，这个事情就简单了。设想一下全球商品贸易150多万亿，这个依托商品的人民币规模就不会小。同时，中国本身需要的大豆、牛肉、谷物，铁矿，巴西基础设施不行，中国基础设施建设能力全球第一，这个就可以进行有效的互补和生产闭环建设。

回到我前面讲过的那个问题，再看人口总量。昨天我跟人聊天说，美国可能走入了另外一条我们现在还不熟悉的发展轨道，假如人工智能、脑机、人形机器人三组做成了一个真正意义的智能制造闭环。那么因为机器人可以干活，全球最低的成本不可能比这再低了，美国则可以解决长期通胀问题，需要多长时间？要看看马斯克们，而从这个视角来看，美国可能是走另外一条道理，但目前还不能马上成为全要素劳动力的组成。有可能有一部分备明显替代。现在最大挑战的是教育怎么办？教育的模式可能被彻底颠覆，同时还涉及到学科设置、学术研究等一系列问题。

再聚焦到目前市场最热的AI，当然现在市场目前都在热捧“大模型概念”。但你会发现，英伟达在美国市场上涨得并没有那么极致。所以中国投资者的热情、想象力是非常丰富。而我们关心的问题是，没有底层基础研发，短短那么点时间搞出来的各种大模型，其真实技术含量如何？再比如，市场热捧人工智能技术下的游戏概念，那么真实的人口数据是到2035年，中国将减少1.5亿17岁以下的人口，问题是谁来打游戏？现在大学生已经不像10年以前了，进了学校就能毕业，现在已经发现躺在宿舍里独自打游戏的学生在大量减少，组队晚上出去到网吧打游戏的团队更是毕不了业。现在大学考核改革了，我指导的硕博士能否毕业？不是我决定，是由盲审决定的，没什么好商量的。再加上目前经济转型期的就业压力，的确发现学生们在拼命的学习，包括内卷，都希望自己的成绩好一点，找个好工作。我经常开玩笑问，现在谁在打游戏，快递小哥打游戏也是间断性的，因为他在等着送东西，他没事干的时候，手游玩玩，这就是现实。

必须要看到，AI公司的确能够带来一种巨大的技术能力，但是必须要看公司的长期持续研发投入总量与开发团队规模，应用场景选择，技术短板瓶颈（国外技术遏制），包括各种可能风险，这是确定投资的基础逻辑前提，同时，还要看到，现实的地缘政治冲突提示，比如通过俄乌战争就可以发现战争模式发生转变，无人机、激光武器等新质武器的功能大幅上升，传统的武器下降，结构发生了显著的调整，这些个东西我认为都是蕴含在相当的长期的投资逻辑当中。另外，现在做投资不能忽视的是，如果有些企业能够在海外找到了巨大的市场空间，那么整个的产业盘活和开辟新市场是可能的。总体上人民币国际化将带来新的资产配置空间，这也是历史趋势挡不住。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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